“好了，那边有镜子，你自己看看吧。”
脸上温热的触感消失，替代以冰冷的毛巾。
时叙生驾轻就熟的帮鱼俱罗拆解掉那些繁复的机器装备，然后走到一旁树立着的全身镜前，仔细端详着他的新面孔。
“我对你的手艺很放心。”，他转过身，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，“瞧，与我给你的设计图别无二致。”
“刚做好的脸不能做出太多表情。你也不是新来的，连这个都忘了？”
鱼俱罗拉开厚重的窗帘，强烈的日光令她眯了眯眼睛。
带着时叙生回到会厅交给栾丝羽，她扭头走向坐在环形沙发上的下一位“患者”。
“鱼姐，这位客人有些奇怪，你多注意一些。”，与栾丝羽擦身而过时，鱼俱罗听到了她的小声提醒。
像往常一样走到来访者的对面坐下，鱼俱罗拿起了提早放在一旁的资料。
“捏脸所，名不虚传呢。”，虽然看不见五官，但鱼俱罗知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时叙生消失的方向。那股对于漂亮面孔的狂热，连垂着眸认真看资料的鱼俱罗都感受得到。
“狂热”，是新纪元所有居民对于五官的态度。
在这个人人顶着的脸都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的时代，捏脸师的存在给了他们满足愿望的途径。
但与之相应的高昂价格，并不是大多数群众担负得起的。
而鱼俱罗，新纪元最出名的，也是唯一一名捏脸师。传闻中给掌权人捏脸的女人。但只有鱼俱罗本人才知道，外面的谣传有多离谱。
别说是掌权人了，就连掌权人的秘书她都没见到过一次。
“这位先生，你想要什么样的脸呢？”，鱼俱罗召唤出光屏，打开她设计的建模系统。
“他那样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
是意料之外的答案。鱼俱罗抬起头，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对面那张没有五官的脸，试图寻找到一丝他在开玩笑的迹象。
“和他一样的，不行吗？”
“当然不行。那位先生的脸是他自己设计的，没有他的同意甚至不能对外做商业使用。”，鱼俱罗顿了顿，“再说了，不重复，是我们这里的规定。”
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汇聚，鱼俱罗面具下的眉轻蹙。
“那就他的脸，再加上你的眼睛。”，他轻笑一声，“这样还违反规定吗？”
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客人，倒是和栾丝羽说的一样奇怪。
“怎么，不可以吗？大名鼎鼎的捏脸师连客人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吗？”
他话里的讽刺明显得不能再明显。
小小的要求？鱼俱罗暗自腹诽，面上却没露出半分不悦。
“我可以为您重新设计，按您的要求。”，没等对方开口，她就开始在系统里描绘。
过了一会儿，鱼俱罗将光屏转到他面前，等待着他的评价。
“你给我设计的，我怎么敢说不好。就这样吧，我们去……手术室？”
“在我们这里，它叫黑屋。”
过了近两小时，站在屋外的栾丝羽终于看到了那门缝里传来的亮光。
“鱼姐，你好了吗？啊你……”
束晓站在镜前，抚摸着这张鱼俱罗亲自设计出来的脸，“不错，特别是这双眼睛。”
他转过头看着呆在门口的栾丝羽，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，“和你一模一样。”
好不容易回过神来，栾丝羽小步跑到正在收拾东西的鱼俱罗面前，一脸紧张地小声询问她，“鱼姐，你不是说重瞳是没办法做出来的嘛？他这是……”
“谢了。”，束晓突然出声打断了栾丝羽想说的话，“如果还有需要，我会再来的。”
他拿起随身的衣物，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扣在头上，正正好遮住了那双眼睛。
“鱼姐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，等到束晓走后，栾丝羽终于忍不住问出声。
鱼俱罗慢条斯理地收拾好用具，没有时叙生的帮忙，她收拾的速度慢了将近一倍。
时叙生确实是在鱼俱罗这里最特别的存在。打个比方，她捏脸的用具从不让栾丝羽经手，就连她捏脸的过程栾丝羽也只能待在会厅等待。
“他本来就是重瞳。”
“啊？怎么会？”
栾丝羽有些惊讶，她本以为新纪元里重瞳的人只有她老板鱼俱罗一个，却没想到今天这就碰上了一个。
“是真的，我只是给他调了一下而已，毕竟瞳孔我也画不出来。”，鱼俱罗朝栾丝羽伸出手，后者有些怔愣的，睁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她。
鱼俱罗无语，拿起一旁的小棍子就往她头上轻轻一敲。
“哎呀，我知道的嘛，资料在这里。”，栾丝羽一脸委屈的噘着嘴，揉着刚刚被敲的脑袋，一手将资料递给她，“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就打我，鱼姐凶凶。”
“再噘嘴下次我就把你嘴皮子割掉。”
嘤嘤嘤，鱼姐凶死了。栾丝羽委屈的把嘴抿起来。
刚刚鱼俱罗那话一说，她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。
“惨了鱼姐！我忘记告诉他要定期回来修复了！”，栾丝羽记得在原地转起了圈，“完了完了，要是他没来修复，到时候脸直接在别人面前融掉……”
栾丝羽捂着嘴，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。
“那你还在这转什么？还不快去看看他走了没？”
“好好好，我现在就去。”，栾丝羽刚冲到黑屋门口，又急急刹住脚，“上午最后一个客人在会厅等着了，资料就在你手上，我先走啦！”
“小心点别摔了！”
鱼俱罗摇摇头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脸上的半面，然后拿起资料走向会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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